很喜欢听金老谈天，和风细雨，兴味盎然的……

        那时候去金老家求字或讨教，常常因为听得入迷而很晚离去，甚至离去的路上还在回味金老谈论的那些东西。

          记得有一次先生家，厅堂上恰好悬一幅王蘧常先生的对联，先生就从这幅对联谈开去。谈他在上海商务印书馆工作生活的情形，谈他和当时上海名家宿儒的交游，哪位名家什么性格，有哪些奇闻趣事，娓娓动听如数家珍。王蘧老的对联就是那时候写赠金老的，侧锋峻利，还是学他老师沈寐叟的面目。我谈到载于香港《书谱》杂志王蘧老的“章草字典序”任何的古厚、老辣……先生只是平淡地说听说王蘧老最近身体欠佳，手抖得很。当时我不很理解，最近读吴藕汀先生《十年鸿迹》，其间多处记有王蘧老手抖的情形。反思王蘧老早年的对联和晚年的作品，觉得先生当年所说大有深意，书老自然伴随人老。像今天许多年轻书家于书法故作老迈，实在十分可笑。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 先生富收藏，每次去拜望，总有不同的什物可赏读，记忆最深的莫过于溥心畬的花笺小联，一手地道的圭峰碑体，透着幽深无际的古雅。谈到溥心畲，先生总有说不完的话题，他的书画诗文正是这位老族长启蒙引路的。他讲溥心畲充满感情，连眼睛都闪着异样的光。先生书法的温文安雅实出于这位旧王孙的教化。

        先生有许多可贵的品格：那种不激不厉的温厚；那种从不臧否人物的口德；那种摒去虚饰的真诚……真是难以做到，这可能就是我喜欢这位老人的原因吧！前些年不知道珍惜先生的手泽，朋友喜欢就转赠了。如今反而向朋友索要，宋力兄赠两幅给我，爲之欢笑雀跃好几日。现已一幅挂在办公室，整天晤对，仿佛又看到金老的笑容了。

        值《百年意庵》出版在即，随手写几句怀念先生，总算没留下遗憾，有许多话想写，奈何时间和精力不允许，留给将来的岁月吧！有回忆总归是幸福的。